那年，记者下乡采访时看到一张题为《县委书记带头积土肥》的老照片，“职业病”促使记者作进一步了解。图片中的主人、当年83岁的正科级退休老干部郭说发向记者娓娓道出当年大积“农家肥”的珍闻趣事。
1959年8月，时任福清县委书记的温秀山、法院院长刘志权、纪委书记郑进义带领机关干部开展积肥运动。图为温秀山（左）在城关镇河前街清淤泥积肥。郭成辉翻拍自自家相册
这张被郭先生题为《县委书记带头积土肥》的老照片中，中间站立持扁担欲挑沟泥的年轻人正是郭说发本人，弯腰掏沟泥者是时任福清县委书记的温秀山，下蹲掏沟泥者是县监委会（纪委）书记郑进义，右边站立者系县直机关党总支书崔秀莲。看到画面中的人物表情和各自动作，郭先生记忆犹新。
1958年，我国开始了第二个五年计划和大跃进。强调城市和农村，工业和农业，都要同时得到高速的发展。在农村，以全民所有制为目标，进一步发展人民公社。同年8月，党中央作出了《关于成立农村人民公社问题的决定》。自此，公社化迅速在农村形成，并且推向高潮。一条“鼓足干劲，力争上游，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”的总路线和大跃进、人民公社两件事，被当年称作“三面红旗”而高高举起。巨幅标语，到处可见。那时的人们，真是心往一处想，劲往一处使。到了1959年，发展的趋势更加迅猛。县直机关单位与农村人民公社，紧锣密鼓配合默契，特别是领导干部带头，广泛开展群众性的大积农家肥活动，更是一浪高过一浪。从县委书记到机关一般办事人员，人人都要投入大积土肥高潮。郭先生说，1959年8月，他在县委秘书室（福清市委办前身）工作，有幸陪同县委书记温秀山一行在城关镇河前街道清淤泥、积沟肥，并且留下难得的一幅劳动照。
谈起积肥，勾起郭先生多少往事回忆。郭先生介绍说，作为县委秘书室干部，他随后被抽调到新厝公社硋灶大队协助抓生产。当年那些荒唐的积肥举措，还历历在目。那时，农村生产搞得热火朝天，“高产田”、“放卫星”、千斤稻、万斤薯遍地开花。由于人们头脑发热，即使没有达到千斤稻、万斤薯水平，仍然也要有雄心壮志，喊出高水平。在当年，称这种雄心壮志为“人有多大劲，地产多大粮”。为了放高产卫星，首先要有冲天干劲，强硬措施。也就是说，要达到千斤稻、万斤薯，只要有几十担、几千担的肥料跟上去，粮食就能丰收，这显然是科学误区。
更何况当年科技不发达，没有氮肥、磷肥、钾肥等化肥，更没有复合肥料，只能靠农家肥！而垃圾土、猪栏牛圈、人粪尿等农家肥毕竟有限。于是，“聪明”的人想出“换算式”的积肥：即某种肥，一担可抵十担农家肥，或者抵百担农家肥。这种“换算式”的新肥源可以说是五花八门、别出心裁。煮尿素，就是其中一种。每天早上，由生产队指定专人向各家各户收集人尿，并在硋灶村石坊下用石块砌灶支锅，将收集到的人尿倒进锅内加水加盐猛煮，煮干后只剩盐的结晶体被称作“尿素”，然后说一斤可抵十万担农家肥。
“发明”这种自欺欺人“金点子“的，还有取灶土作“肥料”。当年的人民公社，办起大食堂，实行大锅饭，提供吃饭不要钱，人人可以放开肚皮吃饱饭。如此一来，各家各户就不需要煮饭烧菜，原来的厨灶显然已经失去作用。由于厨灶是陈旧的，灶土经过长期火烤有热气热能，就被认为是难得的农家肥。经“专家”测算，一担灶土可抵一百担农家肥。于是，发动村民们开展撬灶取土积农家肥运动，一时间风行乡里。
除蟑螂做土肥也是当年一大“发明”，虽然是奇闻，可是得到村民们的响应。要知道居家住户，常常有蟑螂出没骚扰，不但恶心还危害不小，村民们都有杀灭蟑螂的意向，因此纷纷积极行动。至于能否抵上高效农家肥，那就是专家们的事情了。
除上述荒唐的农家肥之外，郭先生说当年的积肥运动中，也有一些做法是颇具科学的：如，铲草皮晒干烧火烧土，挑污水掏淤泥等。可惜这些土杂肥也被放了“卫星”，经过专家的“换算式”后，可以等于几十担、几百担、几千担的肥料。由于这些有名无实的农家肥被过分的浮夸，然后造成的恶果就是，导致粮食减产！加之1959年以后的三年自然灾害，当年粮食的紧缺程度可想而知。郭先生唏嘘，历史的经验值得汲取啊。
（写于2016-6-20 仅以此文缅怀老父亲逝世5年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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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郭成辉 福清民间
2024-04-23 09:28 福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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